客车超载事故频发警察“吃黑”是根源

　　成渝高速20分钟内52车相撞41人伤亡！

　　浙江瑞安“5·3”特大车祸导致4死4伤！

　　这是今年登上央视“新闻榜”的两起特大交通事故的新闻标题。特别是发生在4月13日的成渝高速的52车“连环撞”事故，令世人触目惊心。这两起重大事故，都是超载引发的，为此，新华社还特意发表了评论：《超载货车引发的悲剧何时不再重演》。

　　其实，引发人间悲剧的不仅仅是货车。一些友人闲谈中认为，货车超载出了事故后损失的可能是车上的货物和酿成司机一家的悲剧，而一旦客车出了问题，就要酿成几十家人的悲剧。虽然此说并不全面和准确，但是也不无一点道理。在某种意义上说，客车超载更常见，更难治理。从前不久《南方日报》相关报道可见一斑：

　　今年“五一”期间，广东惠东县大队吉隆中队巡逻时，在一个小时内连续查出三辆严重超载客车：一辆号牌为粤LS1176的大客车核载25人，实载44人，超载19人，超载率76%；在同一路段查获的粤LS1431的大客车，核载21人，实载46人，超载率119%；粤LS1292大客车核载21人，实载42人，超载率100%。

　　我国是从2004年开始治理超载超限的，应该说经过三年半的努力，现在已“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是这个成果实在太小，超载超限问题不仅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治理，而且还在不断重演。带着新华社提出的“何时不再重演”问题，记者利用乘长途客车外出采访机会，对此问题作了一些“微服采访”。所得信息透出，客车治超工作中漏洞甚多，问题也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4月中旬，记者由武汉到湖北某县级城市采访时，所乘大巴在下高速公路前一公里处，看到路基上站着一人在招手。记者心中正纳闷“哪有高速公路上还有招手搭车的呢”，只见所乘的大巴迅速减速停下让此人上车了。听他们交谈才得知，原来上车人和大巴司机是同事，都是这个县级市长途客运公司的司机，上车人是上来看看车里面有没有警察，并询问沿路有无高速巡警。当听到“没有”的回答后，二人“哈哈”大笑，记者所乘的大巴这时也下了高速，随之停车，让上车人下车了。记者抬眼一看，一辆连过道上都坐满了人的大巴车停在进高速的路口旁，那人直接上车后就发动车子出发了。

　　记者随之问大巴司机：“他那车辆严重超员，不怕路上被查吗？”

　　司机笑答：“只要上了高速就安全了，巡警不会在高速公路上随意拦车检查的！他只要上了高速，就一路直通广东。”

　　记者追问：“下高速时有检查站，不是还要被查出来吗？”

　　司机似乎有所警觉，转头看了记者一眼，只说了一句“办法总是有的”含糊的话，便不再言语。

　　记者一友也是开长途客运车的，便向他作了进一步深入采访。他在肯定了“超载车只要上了高速就不会被查”是符合实际的外，还特意补充介绍了在检查站的遭遇和应对措施：

　　一种办法是寻找别的出口。他说，对超载车的检查，往往是平时松，甚至不查，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会加大检查力度。如果在下高速公路时远远看到检查站那里停着一大排车，还有一些穿警服的人在走动，超载车就不会再向检查站里面钻，会调头向前寻找下一个出口，以躲避检查——多烧点油总比被查被罚款要强。

　　第二种办法是主动卸人。即在很远的地方将车停在边道上，给一部分乘客发点补偿费，让他们下车绕到检查站前面，然后车子再大大方方地通过检查站，到前方后再将那些下车绕道走的人装上。节假日时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农民工，给点小钱就可以打发了。

　　第三种办法是贿买检查人。超载车被发现后，一般罚款2000元。如果绕不过检查站，又无法事前卸人时，只能在车一停下，就马上下车找人，私下里塞点钱给他们，让警察帮忙带路。警察如果接了钱，他就会指挥别的车辆让道，让这辆车从边道开出检查站。行贿的数目，一般的“行规”是一辆车500元。友人说，这种钱，警察一般是接收的，因为他与超载车司机互不认识，只要把内部关系摆平了，或者他们都吃黑，就不会出问题。即使出了问题，超载司机也供不出给谁行贿了，内部人告发也没有证据，他会说“我没有收钱，只是给一个朋友开了后门，行了方便”，只是违纪问题。友人笑称，这几年，谁听说过检查站吃黑被曝光的事？而且现在还步入了怪圈——越强调治超，“黑钱”的数目就越会加大，吃黑的人就会越多，因为风险增大了，理由也更充分了。

　　第四种办法是认栽。如果碰到“不灵光”的警察，他不接钱，车主就只有认栽了——老老实实地接受2000元罚款算了。友人叮嘱，被罚款时千万别和他们较劲，不然会被罚得更多。接受完罚款后，把超载的人卸下来，让他们走出检查站，最后再上车。记者问：2004年春节时公安部有关负责人就强调超载车要卸客不能简单罚款放行，为何现在还是这样呢？被访者反问：那半道卸的客如何办？他们有那么多车装客呀？但是他也表示，有时在有些检查站会有中巴车停在检查站外面，那可能是当地警察找的关系户。如果超载的客人上了别人的车，从检查站到目的地的那一段路的路费就要由超载车主出，乘客是不会出的——“这样的话，这趟车算是白跑了”。

　　其实，记者算了个账，即使罚款加别的开支，他们也不会“白跑”，换句话说，客车不超载仍有钱可赚。

　　以宇通12米后置ZK6139HW三轴卧铺客车为例，其理论油耗为百公里26升，即使按30升计，跑1000公里也只是耗300升柴油。按每升柴油5元计，单程油费约为1500元。长途客运司机的工资是出一趟车500元/人（折算单程为250元/人），两个司机的单程工资共计500元。单程的油钱和工资开支合计2000元。

　　长途客运车有两种结构，一是座位，二是卧铺。

　　宇通12米后置ZK6139HW三轴卧铺客车的座位数是42+1。据友人讲，从他那个城市到广东的票价是：平时200多元，春节和五一、十一是400多元一个人。不说超载，即使只坐40人，平时一趟车的收入也是8000元以上。即使座位票价减一半，也有4000元收入。

　　如果这个客车不是座位结构，全部是1+1+1平铺卧铺结构，也是30个铺位，平时不超载一趟车的毛收入仍在6000元以上。没有罚款等额外支出，除去司机的工资和油钱，单程也还有4000元纯赚的啊。这辆车如果一个月跑10趟来回（1000公里的单程时间约11小时，两天一个来回，另有5天时间用于车辆保养），就有8万元，一年就是96万元的进账。宇通12米后置ZK6139HW三轴卧铺客车在2004年时的售价是89.5万元，不超载1年时间也完全可以收回成本。即使再考虑到上牌上路、车辆维修、路线投标等各种费用相当于0.5-1个车价的钱，也最多一年半或两年就开始纯赚钱了。记者真不明白客车车主为何要花费这般力气与自己过不去与警察过不去，非要玩这种视乘客生命为儿戏的游戏呢？

　　由此可见，以“不超载就没有钱赚”的说法是不符合实际的。从上述司机们反映的情况看，问题的根源既有车主追求利益最大化原因，更有检查超载的“公务人员”队伍不纯原因。治理超载要与治理警察队伍结合起来才能奏效，甚或后者的治理力度要大于前者。否则，超载酿成的悲剧“何时才不会重演”只能是人们的一个无奈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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